sugarism

Wait for me to come home.

<Photograph-Ed Sheeran, 2014>

在一片朦朧中醒來，厲旭眨了眨眼。

伸手拿取放在枕邊的手機，看了一眼時間，拿著手機開始放空。

最近總是這樣，明明沒有什麼日程，卻會在鬧鈴響起前半個小時自動醒來。

這莫名準確的生理時鐘讓厲旭相當無奈，看似風平浪靜的生活，身體卻如實地反映出自己的狀態。

緩緩坐起身，一旁均勻地呼吸聲才讓自己突然意識到身邊還躺著個人。

窗外的雲跟牆上的鐘都走得緩慢，一棟棟的高樓大廈融在暖黃色的晨曦裡。

好像曾經見過這樣的場景，或許是Seoul song的mv，也或許是某次和他騎腳踏車到漢江的夕陽向晚。

突然有種開始與結束交錯的恍惚。

看著一旁熟睡那人的臉龐，隨著那人的呼吸，所有的躁動都慢慢被撫平。

那些原本以為被遺忘的時光，被歲月切割成柔軟的片段，浮上心尖，輕輕蕩漾。

剩下那些剝落的光塵，隨著窗外的金黃輕飄飄地落在那人的眉尾、睫毛、鼻尖、唇角。

好像才過了一下子，就已經是好幾個夏天。

厲旭覺得時間在往前，自己卻越來越喜歡懷念。

還記得上次日本Super Camp之後的聚餐。

成員們在小小的日式店鋪閒聊著，自己不經意地將這樣的感慨說出口。

希澈哥說「呀金厲旭，懷念是老人才做的事~」中間還刻意停頓了一下，嘴角帶著壞壞的笑意看向一旁的隊長。

突然被餘光掃到利․莫名被點名特就這樣被熱呼呼的麥茶嗆了一口，邊笑邊忙著用紙巾擦拭，還不忘對著金希澈喊道「幹嘛呢你~!」

處變不驚希․不甘我事澈一臉故意地看著自己說「就是~幹嘛呢你~!」

於是這個話題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，就在笑鬧中草草結束。

晚上回到飯店後，圭賢催促著在床上發楞的自己趕快去洗澡。

當自己回過神，才發現那人蹲在自己的面前不知多久了，只見那人伸出手一邊蹂躪自己的頭髮，一邊低聲說

「傻瓜~會懷念，是因為有所改變。」

突兀的上下文，是日積月累的心有靈犀。

抬起眼看著依然熟悉的眉眼，厲旭悵然。

在一起的九年時光，休戚與共的日日夜夜。

3000多個日子，7萬多個小時，的確好像什麼都變了，又好像什麼都沒變。

最初的夢想，是否還是相同？

當初說好要一起往前走的人，是否還緊緊牽著手？

他的初心，還在嗎？

長長的時光讓他們長大了，懂了。

少了年少輕狂時候的不管不顧，橫衝直撞，一次次的堅持，一遍遍的妥協，然後漸漸懂得有些事必須放下與釋然，有些人終究必須揮手道別。

捨不得，當然還是捨不得。

對自己彌足珍貴的人事物，放手時會疼的掉眼淚，想起時會隱隱作痛。

只是唯有放下一些，才能再拾起一些。

畢竟捨了，才能得。

厲旭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好？

成為了過去自己口中的大人。

但或許，這就是成長。

所有的成長都是伴隨著痛的―—牙齒、肌肉、骨骼，還有心。

但痛過以後，會更加勇敢。

讓你足以擁有勇氣，用更加圓滑的方式去碰撞這個尖銳的世界，

學會在鎂光燈與舞台的狹縫之間，用更加沉著的方式堅持自己的執念。

得到的終究還是比失去的多——更何況他還擁有曹圭賢。

長長的路上，兩個人可以牽著手。

不小心走遠的時候，有個人會拉住你；跌倒的時候，有個人會扶著你；茫然失措的時候，有個肩膀可以相依。

厲旭一直覺得圭賢是一個善良又美好的人，

他的堅韌倔強讓他知道，雖然夢想無法伸出手就能觸碰，但只要抬起頭就能看見；

他的溫柔沉著讓他明白，希望是永不沉睡的夢，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。

身邊的人翻了個身，半夢半醒間握住了自己的手腕，皺著眉發出一聲夢囈，厲旭被這動靜打斷了思緒，一時間還沒回過神，就感覺被握住的手腕被拉往那人的胸口，然後那人緊皺的眉心逐漸舒緩，又沉沉睡去。

厲旭覺得自己的心裡放了一顆檸檬糖，指腹傳來的溫度讓它開始融化，又酸又甜，甜的讓它愛不釋手，酸得讓他的眼睛泛起水光。

如果，我不在，你該怎麼辦？

如果，你不在，我該怎麼辦？

厲旭覺得自己很想念曹圭賢，即使那人現在就在自己的身邊。

自從確定入伍的日期之後，這種想念更是時時刻刻，如影隨形。

這樣的心情不自覺的投射在夢境裡，有時是成員們住在宿舍的日子，有時是德國啤酒節的歡騰，有時是舞台下的藍色海洋，有時是希臘的一片日落艷紅。

但無論是哪一個夢裡，都有曹圭賢。

霸佔自己紫色床鋪的他、在舞台上揹著乾冰追著自己跑的他、無聲陪著自己走了長長海岸線的他、在自己焦躁時什麼都不說，只是給自己一個大大擁抱的他。

記憶中的圭賢有好多種模樣，每一個都踏踏實實的印在心上。

曖昧時的懵懂青澀，離別見面時的溫暖擁抱。

雖然也曾撕心裂肺的爭吵，賭氣冷戰時胸口酸澀冰涼，但現在回想起來，卻滿滿都是那人握著自己手時的笑眼，眼裡總是有著破曉黎明，還有千萬顆星星。

都是愛著的，過去的，現在的。

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想念彩排和表演都一樣手足無措的他們，還是會想念在聽到獲獎一位時擁抱的用盡全力。

但因為過去那段長長的歲月，現在的他才可以安心地賴在他的懷裡，肆無忌憚地將他的模樣一遍又一遍地描繪，才可以在每個寧靜的早晨，為他洗手作羹湯。

輕輕抽出了手，拽好那人的被角，起身下床後不忘記在那人的眉間落下輕柔的吻。

在小小的廚房忙碌著，熟悉的嗓音突然傳入耳膜，然後就落入那人的懷裡。

「在幹嘛呢~」那人剛起床的嗓音沙啞的有些迷人。

「要煮些牛蒡，打算給你…」

「喔….」還沒說完的話就被那人帶著無奈和賴皮的語氣給打斷，圭賢對這東西總是興趣缺缺，呀這可是他減肥的獨家秘方欸！

「我可不想到時候我退伍那天，看到兩個神童哥！」

「絕、對、不、會！但你可能會看到兩個強仁哥。」

「噗哈哈哈哈哈~」

兩人都忍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，笑著笑著，然後慢慢停了下來，圭賢開始抱著自己哼起了歌，還一邊輕輕搖晃。厲旭將身體稍微向後靠，把一些重量交給身後那正哼著Believe的人。

Believe―—圭賢加入SJ之前，就很喜歡的一首歌。

圭賢曾經告訴自己，當時的他第一次聽到這首歌，就被厲旭的聲音吸引住，清亮又溫暖的聲音，讓他彷彿真的看見天空中升起了月亮，星星在微笑。厲旭還記得當時的自己，聽著那人坦然的告白，儘管感動，還是故意地說「喔原來你對我是一見鍾情。」

那人只是笑了笑，然後牽起了自己的手，繼續說道「其實入住宿舍的第一天，我就是聽著Believe入眠的。雖然後來的那段時期，跟想像中的有點不同，應該說根本就是有很大的差距哈哈。」

「在只有你可以依靠的那些夜晚，我告訴自己，以後一定要站在舞台上唱這首歌，唱給眼前這個嬌小卻為自己帶來巨大勇氣的人，我會告訴他『能夠遇見你，是一種幸運』。我不知道對你是不是一見鍾情，但我知道這一定就是命中注定。」

而後來圭賢真的做到了。去年的生日前夕，厲旭隔著話筒，雖然收訊不是那麼好，圭賢的歌聲夾雜了歌迷的尖叫還有些微的風聲。

但他確確實實聽進了圭賢的每個字句，每個音符。

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生日禮物了——你的夢想，一直都有都有我。

厲旭閉上眼，鍋中的水咕嘟嘟的冒著泡，客廳的空調傳來細微的聲響，身後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和聲線頻率。

睜開眼，櫥櫃上貼著「解酒湯在這裡」、「伸手拿泡麵前，請先站上體重計」在自己的字體旁，還有著圭賢不知何時畫上的笑臉和鬼臉，忍不住會心一笑。洗手台旁剛洗好的新鮮水果上有透明的水珠，冰箱門第二層放著那人喜歡的梨汁，窗外的陽台還披掛著兩人的格子襯衫，隨著偶爾吹來的風鼓起飄揚。

突然就覺得好幸福，幸福地讓心裡的檸檬糖又要開始融化。

眨了眨眼，哎呀檸檬糖的酸好像不小心溜進了眼裡。驀然間，歌聲停了，厲旭感覺到有溫熱的水滴，滾進了衣服後襟。

一顆接著一顆，啪搭啪搭，在意識到那是什麼的瞬間，除了驚訝，這些日子一直壓抑著的酸澀感再也忍不住地往上蔓延。

自從知道入伍的日期以來，兩人閉口不談離別，壓抑著不去想心口的掛念，即使那些纏纏繞繞的結把柔軟的心拉扯地疼痛，也不願讓對方看見眼裡的怯懦與擔心。

即使偶爾會發覺圭賢凝視自己的目光越來越長，當自己回望過去的時候，那人卻又裝作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；即使偶爾在兩人相視而笑的時候，會看見那人眼中一閃即逝的失落，但很快地那人就會用一個大大的笑容來轉移注意力。

我們怎麼會連逞強都這麼有默契，只想給予對方最好的溫柔。

厲旭想像過許多種跟圭賢道別的方式，對著鏡子練習過好多次揚起嘴角說再見。

但此時此刻，面對著無法再隱藏悲傷的圭賢，厲旭心就疼的無以復加。

離開你，是我最難受的成長痛。

空氣很安靜，靜的能夠聽見身後那人的鼻息。

厲旭想起了很多，想起剛出道時，為彼此擦掉眼淚的歲月。

想起他們在舞台上一起奔跑，一起唱歌。

好像很多事情被遺忘了，但卻又清晰如昔。

比如<小王子>音源釋出時，那個比自己還緊張，甚至還在電腦前一分一秒倒數時間的曹圭賢；比如即便忙得不可開交，面對自己多次的邀約拒絕，還是會抱著自己，為自己加油打氣的曹圭賢。

對於自己偶爾的脆弱與徬徨，那人依舊給予理解，同理體諒，就算是連自己都討厭自己的冷淡與退縮，那人依然用他的沉靜溫柔，陪他等待雨過天晴。

還記得自己穿著音樂劇的舞臺服，看見那人站在台下奮力地為自己鼓掌。還記得那人脣齒輕啟，唱著自從你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，一切都不同了，無論是早晨、陽光、眼淚，還是歌聲。

你怎麼可以這麼好，

總是把我，放在最重要的地方。

轉過身，陽光灑落在那人寬闊的肩膀，厲旭輕輕撥弄著圭賢額前的髮絲。

看著眼前的大男孩伸出手，輕輕拭去自己臉龐上的淚水，厲旭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早已淚流滿面。

能夠遇見這樣的你，真的是最好的幸運。

抬起眼，對上那人的雙眼，裡面有著暮靄沉沉，也有暖光晨曦。

一直都在的，一樣的、不一樣的，不變的、不曾改變的。

突然就有了勇氣。

就繼續相信著吧，比起這長長的九年，將要到來的離別根本微不足道。

時間很殘忍，它會使人忘記好多枝微末節，還有最初的面貌。

但時間也很仁慈，它給予了我們日積月累的愛情，讓我們擁有足夠的力量與之抗衡，讓我們能夠堅定心中的信念，牽著手走向細水流長。

這樣就夠了，無論何時，我都能想起你的模樣，無論何處，我都能記起你的目光。

我把你好好地放在心尖，即便千里煙波，亦能花滿枝枒。

厲旭伸出手輕輕擁著那人的脖頸「圭賢吶，我們都不要害怕。」

雲霧散盡，墨色的眼眸裡的亮光輕巧閃爍。

「因為我會抱住你的，就像你都會接住我的一樣。」

感覺到被自己擁著的人一征，然後是更緊、更緊的擁抱。

帶著刺的平淡生活，因為你眼底的溫柔，成為最柔軟的故事。

從來沒想過，除了家人，會有一個人占據自己那麼久的生活，那麼長的時光。

驀然回首，在燈火闌珊處才明瞭，那人是生命中最美好的禮物。

伴著你走過春夏，牽著你走過秋冬。

人來人往，牽手放手，在你以為必須獨自一人面對無數遇見與分離的時候，

他沉默傾聽，他給予擁抱，珍惜你的善惡美醜，安放你的孤單焦躁，做你的聽眾，你的肩膀，你的依靠。

他用他的一切，傾盡所有，在這不是那麼完美的世界中，許你一個完滿的圓。

「圭賢吶。」

如果冷風吹來，要穿得暖和點。

不要因為我不在，就不按時吃飯。

還是要一直燦爛笑著，如同那耀眼的星星。

想對他說的千言萬語，所有的擔憂牽掛千絲萬縷，到了嘴邊卻只凝聚成一句

「等我回家。」

回應自己的是那人的破涕為笑，還有一個落在睫毛上的吻。

無盡的夢終有結果，

和心愛的人百年好合。

沒有什麼好害怕的，

我們盡全力地愛著。

霧起時，我就在你的懷裡。

這林間，充滿了濕潤的芳香，充滿了那不斷要重現的少年時光。

屆時霧散後，山空湖靜。

我會和你牽著手，繼續走向下一片林蔭。

「厲旭吶~」

看著那人吸了吸鼻子，然後又樂此不疲地模仿著自己剛剛的語氣與音調，正想伸出手打那人的胸口時，就被那人捉住指尖。

「我會等你回家。」

那人的瞳仁，一片純淨，如綠草如蔭，如春日和煦。

於是揚起嘴角，踮起腳尖，上揚著嘴角雙唇相觸。

一往如初，我們，還有愛。

(the end)

murmur from f:

嗨大家~是久違的更新 :)

幸運地在上週終於結束了proposal~耍廢人生一週後趕緊來實現我的諾言XD

這篇修修改改了好幾次，這樣的過程中，好幾次都要鼓起勇氣忍住眼淚才能繼續寫下去。

繼續隨著自己的記憶和想像將這兩個少年的青春再走一次。

真的很慶幸，很幸運，能遇見這麼好的他們，見證了時光，以及那些難以計數與衡量的其他。

從第一篇文章到現在，真的經歷了好長的一段時光，感謝至今還會來看文的每一個你 :)

未來的更新可能會因為兩人的入伍，還有f該死的論文和IRB而暫停(雖然現在的更文速度根本不算有在寫XDDDD

雖然一直很嚮往能像d神一樣宣布<無限期停更> (一直覺得這5個字很帥!!

但又覺得自己可能會手癢來寫一下，說不定這兩人咻一下就退伍了，說不定他們休假時還會繼續放閃，

說不定論文IRB的審查一下就通過了，說不定統計跟結論馬上就順利生出(好吧 我錯了 後面這兩個請忽略XD

Anyway, 希望不久的將來，能帶著新的文與大家相見 :D

那麼，最後祝福一直都愛著的賢旭，還有每一個你們~

一切都好，都能擁有足夠的勇氣，保衛屬於你們珍貴的物件，勇敢地與時光抗衡 :)

建議與本文搭配食用BGM：

1.奏--sung by Kyuhyun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-chawNWgceI

2.Believe-sung by Kyuhyun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GWwVdWtrve4

3.Like a star--sung by Ryeowook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XiKmOiq-lE8

4.Photography--sung by Ed Sheeran
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nSDgHBxUbVQ